第(3/3)页 前提是那个伴是你想要的。 入秋后天气就转凉了,离寒冬越来越近。 黄单接到林母的电话,叫他回去一趟,说是舅姥爷大寿。 林母在那头跟什么人聊天,声音挺杂乱的,“儿子,你这次回来,妈给你介绍一女孩,人是高材生,重点大学毕业的,现在是销售经理,人长的也漂亮。” 黄单一边耳朵里是林母的声音,一边耳朵里是阳台的水声,男人在给他刷球鞋。 “我没时间的。” “周末怎么没时间了?别跟妈找借口,你表弟都把票给你订好了,二十几的人了,别那么不懂事。” 林母唠唠叨叨几句,就挂了电话。 黄单捏着手机,转身就看到男人站在自己背后,全听见了,他可以肯定。 江淮一手拿着鞋刷,一手是洗衣粉的泡沫,他的唇角勾着,眼底没一丝笑意,“重点大学毕业,销售经理,人漂亮,你家里真会给你找。” 黄单说,“你先去刷鞋。” 江淮甩手就把鞋刷扔阳台的水池里,“刷什么刷,给我过来!” 黄单走近点,“那等会儿刷。” 他摸摸男人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,“你跟我一块儿回家。” 江淮的呼吸一滞,“你说什么?” 黄单说,“我会让表弟把票退掉,我在这边买四张,把我们俩往返的车票都买上。” 江淮死死盯着眼皮底下的人,“你为什么要我跟你一起回去?就不怕你家里人多想?” “林乙,只要我们站在一起,即便是不做出亲||近的举动,有些东西照样是藏不住的。” 黄单说,“这次回去,我会跟家里说的。” 江淮的眉头打结,周身的气息混乱,整个人都不对劲,他在怕。 他怕黄单因为父母的劝阻动摇,更怕黄单在孝顺和感情之间,选择前者。 黄单说,“别担心,我不要别人。” 江淮低着头问,“不要别人是什么意思?” 黄单说,“就是只要你的意思。” 江淮的身子一震,他哑声说,“你不能骗我。” 黄单抬头,“不骗你。” 江淮要抱青年,想起来手是脏的,他去洗手,把人抱怀里亲够了,就往沙发上压。 那双白球鞋在水池里躺了两个小时左后,才被重新拿起来刷洗。 白球鞋洗起来就是麻烦,要包层卫生纸,不然晒干了会有一层黄色附在上面。 江淮蹲在地上,往鞋面上铺卫生纸,“再给我一截。” 黄单拽了一截递过去。 江淮把两只白球鞋包成白白胖胖的大粽子,“先去订票,然后去买衣服。” 黄单问道,“要买衣服?你这样就挺好的。” 江淮哼笑,“我还可以更好一点。” “……” 黄单看男人这么认真,也不好说什么,就陪着去了。 他俩一个专卖店一个专卖店的逛,在海澜之家买了两条裤子。 黑的江淮穿,灰的黄单穿。 轻纺市场二楼是卖衣服的,男女老少都有,大多数的质量都很一般,价格还要的高,不懂行的会被宰的渣都不剩,偏偏还不自知,懂行的却能淘到物美价廉的东西。 黄单看中一件T恤,觉得江淮穿很合适。 江淮问T恤多少钱。 老板娘张口就来一句,“这件一百七十五。” 黄单刚要拿钱,江淮就给他一个制止的眼神,“五十。” 老板娘目瞪口呆,脸上挂起笑容,有点儿僵硬,没见过下刀这么狠的,“帅哥,哪有你这么砍价的啊?” 黄单也呆,这已经不是对半砍了,他偷偷看男人,能说出那个价格,就已经很厉害了。 江淮淡淡的扫一眼T恤,“我觉得这衣服也就五十,是吧?” 他后半句是问的黄单。 黄单吞口水,面不改色的点头,“嗯。” 老板娘还是笑着,“两位帅哥,那个价我进都进不来。” 江淮把T恤挂回去,两手放进口袋里,懒洋洋的说,“那算了,我们再去别家看看吧。” 黄单跟他一起出去。 后面传来老板娘的喊声,“帅哥,你要是诚心买那T恤,价钱方面我们可以再好好说一说。” 黄单说,“五十喊的太少了,你可以喊八十,她应该就会卖的。” 那T恤的手感摸着不错,款式也很稳重,他的心里种了一把小草,想买。 江淮挑唇,“别急。” 他们没走到头,老板娘的声音就传了过来,“行了,给你们了!” 老板娘把T恤装袋子里,“帅哥,我这可是一分钱都没赚了,下回你怎么也得多关顾啊。” “会的。” 江淮付钱拿T恤走人,朝黄单得意的挑眉。 黄单虽然没说什么,看他的眼神是崇拜的,还有点难以置信。 江淮拍拍他的肩膀,“学着点。” 黄单说,“我想买根皮带。” 江淮带黄单去买,这回是对半砍的价格。 他说砍到什么价位,砍多少,都分东西,也分店铺,这里面的水深的很。 黄单学会了一样东西,就是砍价。 江淮见青年还看着自己,他的眉毛一扬,“怎么,被我迷上了?” 黄单说,“你懂的真多。” 江淮的眼眸变深,压低嗓音说,“赶紧把你那眼神收回去,不然我会找个地儿你。” 黄单说,“出门前才做过。” 江淮咬牙,“所以你就给我老实点,别勾||引我,嗯?” 黄单真没勾||引,“买完东西去吃饭,吃完饭就回去,如果状态好,可以做一下。” 江淮的面部抽搐,“我怎么每回听你提这件事,都这么怪呢?在你心里,什么是爱?” 黄单说,“就是做做的事情。” 江淮刚要开口,便听到青年说,“你喜欢我,我也喜欢你,才能做。” 他想,他喜欢这个说法。 七号那天,黄单跟江淮做火车回了Y市。 林父林母知道江淮是警||察,那态度好的没话说,客气的不行。 黄单让他们别跟其他亲戚说。 林父林母答应了,老两口也知道还是不透露的好。 黄单见到了林母在电话里说的女孩,确实很漂亮,只不过,对方从出现开始,视线就在江淮身上,一下子都没挪开。 但凡眼睛没瞎,都能瞧出来女孩中意的人是江淮。 林母不乐意了,“儿子,你带朋友回来,妈是没意见的,可你怎么带个样样都比自己强一大截的回来?这不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吗?” 黄单无语。 林父背着手踱步,“算啦算啦,儿孙自有儿孙福。” 林母说,“还孙子呢,你连儿媳都没有。” 林父噎住,瞪眼说,“儿媳没就没了,儿子过的快乐就好。” 林母说,“连个女朋友都没有,能快乐的起来吗?” 黄单等老两口不说了,他才出声,“爸妈,我现在挺快乐的。” 出柜这种事,大半拼的是人品。 黄单的人品就不错,他在说出自己跟江淮的关系以后,幻想的跪地痛苦,被打的满地找牙这种场面都没出现。 林父林母也没威胁他,叫他跟江淮断了,否则就别进家门这种话。 老两口是懵了。 外面的江淮等的不耐烦,那女孩还没眼力劲,凑上来打招呼。 “江先生,你也在S市吗?” 江淮的面色冷峻,拒人千里的姿态摆了出来,只是微微昂首,音都懒的给,他的心里焦躁不安,哪儿还有开口的想法。 女孩是个心思细腻的人,看出江淮对自己没兴趣,就带着骄傲和自尊及时离开。 房门打开,林父走出来,开口就是叫江淮走。 江淮皱眉,人纹丝不动,他要见到青年安然无恙,“林叔叔……” 后面出来的黄单打断江淮,“你先走吧。” 江淮还是没动,眼睛在青年身上扫动,行走正常,说明没下跪,脸上没有掌印,说明没挨打,他吐出一口气。 黄单从口袋里拿出手机,指给男人看。 江淮阴沉的脸色在看到短信后,才有多缓和,他看了眼青年,转身走人。 晚上黄单偷偷溜出去找江淮,“我爸妈会想明白的。” 江淮沉声问,“为什么不要我来处理?” 黄单从原主的记忆里了解过他的父母,如果江淮出马,出柜的难度系数会从两颗星飙升到五颗星。 耳朵一痛,黄单蹙眉,“我可以应付的。” 江淮亲他的鼻尖,低着嗓音说,“晚上别回去了。” 黄单推他,“不行,那样会功亏一篑。” 江淮皱皱眉头,给青年把衣服整理好,不容拒绝道,“宝贝,你就一次机会,如果不行,我来。” 黄单捏捏男人的手,扣他掌心里的茧,“相信我。” 出柜这场战打了小半个月才停。 胜利的一方是黄单,他跟江淮回了S市。 走那天林父林母都对江淮冷着脸,叫江淮别欺负他们儿子。 江淮失笑,“我哪儿敢欺负他。” 他的眼里有着宠溺,林父林母都是过来人,他们老两口看的真切,准备了一晚上的话没必要说了。 江淮四十岁生日那年,他对着蛋糕许愿,希望和黄单永远在一起。 黄单问他许了什么愿。 江淮不承认,“什么愿都没许。” 黄单习惯了,每次都撒谎,口是心非的人。 江淮的生日过了不到一个月,黄单被绑||架了。 那天是一个普通到事后想起来,都惊出一身冷汗的日子,江淮刚扣押一个毒||贩,手机就响了,那头却不是爱人的声音。 手机已经挂断,江淮还傻站在原地。 有个弟兄拍了他的肩膀,他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,瞪着两只眼睛,呼吸困难。 按照对方的要求,江淮一个人去了一个地方。 那是在天台上,他接到电话就往下看,视野里多了几个人影,其中就有自己的爱人。 黄单的双手被绑着,头仰的高高的,他在摇头,想告诉江淮,只要是时间没到,自己就不会死。 可是他的嘴上贴着胶布,只能发出唔唔的模糊声音。 一两分钟后,黄单听到身边的人打电话,叫江淮跳下来,否则就杀了他。 通话结束,一把枪就对准黄单的眉心,他瞪大眼睛,看到天空都暗了下来,还有水滴在脸上。 那次命悬一线,江淮大难不死,断了一条腿。 黄单等着男人情绪崩溃,一蹶不起,对方却很冷静的接受了现实,甚至没有一丁点的消沉。 江淮反过来安抚黄单,“你活着,我也活着,已经很幸运了。” 黄单摸男人的下巴,很扎手,他去找刮胡刀,给对方把胡渣刮了,“以后我会照顾你的。” 江淮笑起来,“傻瓜。” 少了一条腿,江淮从一线退下来,局里要他去当个文职。 江淮却执意的拿下了警||官证,他的态度坚决,谁劝都没用。 他的顶头上司气的把茶杯都摔了,“你忘了自己刚进队里时说过的话吗?你说你要保护每一位市民,直到死去!” 江淮说,“没忘。” 他弹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,“那时候我是一个人,了无牵挂,现在不同了。” 办公室里有短暂的死寂,江淮低低的说,“广大民众有你们这些人保护,他只有我。” 说完那句话,江淮就不再多说,只是拄着拐杖走出大楼,他没有回头,却知道寸板头在内的弟兄们在擦眼睛。 一周后,江淮带黄单去了自己的老家。 那老家比阿玉的故乡强一些,空气没那么压抑,山好水好,人也淳朴。 江淮一条腿没人,家务活还是他来做,他不要黄单插手。 黄单连自己都照顾不好,更别说照顾别人了,不过他有在学习,他学着做饭,学着在夜里独自去山里挑水,费力找到回家的路。 很多事都在学,黄单学的很辛苦,也很认真。 一年的冬天,地上结了冰,黄单去隔壁打了一桶水提回来,脚下没注意,身体就往前倒去。 屋檐下的江淮坐在椅子上,手里还拿着本书,他看到黄单要摔倒,就下意识的从椅子上站来,那只没受伤的脚刚迈出去几步,就重重栽倒在地。 江淮的牙磕破嘴唇,铁锈的味道在嘴里弥漫,他还是呆呆的趴着。 黄单那一下摔哭了,他边哭边去把地上的男人拉起来,“你怎么跑出来了?没摔着吧?” 江淮垂着眼皮,“我没用。” 黄单的眉心蹙了蹙,“这话我不喜欢听,以后不要说了。” 他看看男人的嘴唇,“破了,去漱漱口吧。” 江淮拽住青年,呼吸都是抖的,“我昨晚做了个梦,梦到你走了,你说你受够了我这个残废,再也不回来了。” 黄单擦掉男人嘴角的血,“梦和现实是相反的,除非我死,不然我是不会离开你的。” 江淮低喘着,喉咙里有压抑的哽咽。 黄单拍拍男人的背部,“除了你这里,我哪儿也不会去。” 江淮挺直的背脊弯下来,脸埋在青年的脖子里。 黄单的脖子里有温热的液||体,他把男人抱的更紧了些,眼泪也止不住,弄的满脸都是。 从那以后,江淮处处跟着黄单,能自己做的就绝不让他碰。 黄单怕疼的体质在这地方生活,处处都是艰辛。 有一天,黄单要杀鸡炖汤,结果他不小心把自己的手指头给割破了。 江淮很无奈的给他包伤口,“杀个鸡竟然能割到手指,你是怎么做到的?” 黄单说,“鸡在挣扎。” 江淮没好气的笑,“我拿菜刀对着你的脖子,你不挣扎?” 黄单,“……” 那鸡的命终结在江淮手里,汤也是他炖的,加了枸杞,味儿很香。 黄单跟江淮美美的喝完鸡汤,躺一块儿看窗外的夕阳。 他们不约而同的侧过身,面对着彼此,深一下浅一下的亲着。 亲了会儿,黄单趴到江淮胸口,搂着他的脖子继续亲。 夕阳静悄悄的来了,没走。 院里开了朵火红的花儿。 一年两年……十年二十年,黄单和江淮一直在那里生活着,就他们两个人,和一只大狗熊娃娃。 狗熊旧了,他们老了。 多年以后,山上多了一个坟包,里面埋的不是一个人,是两个,他们的手紧紧扣在一起,死也不放开。 第(3/3)页